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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恩师难忘（第1页）

第7章恩师难忘

秦艽的瞳孔骤然收缩。作业本缝隙间渗出暗红朱砂，在暮色中蜿蜒成细密的毛细血管，正沿着当年黄仁老师批改作业的蓝色墨迹流淌。她猛然看清照片边缘被茶渍洇染的日期——1998年6月17日，恰是泥石流吞噬牛头岭中学的前夜。搪瓷缸上“先进教师”的红漆陡然鲜活如血，在氤氲蒸汽里虬结成鹰嘴崖的等高线，每道褶皱都渗出带着石膏粉的咸腥。

作业纸上的朱砂陡然沸腾，化作无数殷红溪流渗进泛黄宣纸的经纬。晾晒架上的当归簌簌震颤，暗褐色的根须在晚风里舒展成粉笔的纹路，药香纠缠着粉笔灰在夕照里凝成淡紫薄雾。秦艽耳畔响起铅笔尖划过石膏板的沙沙声，那声响渐与记忆中洪流撞击校舍的轰鸣重叠，每道声波都在窗玻璃上刻出β符号的弧度。“黄老师改作业时总把铅笔别在耳后……”她喃喃自语，指尖触到相片背面凹凸的刻痕——是圆规划出的β符号，末笔深深刺入1998的年份，裂痕里嵌着几粒晶亮的石膏碎屑。

砂锅盖骤然迸裂，沸腾的药汁在水泥地面蜿蜒出闪电状纹路，每道焦褐色的痕迹末端都绽开细小的石膏花。李明手中的粉笔断茬毫无征兆地疯长，雪白石膏芯如春笋节节拔高，在黑板上投下鹰嘴崖曲折的等高线，粉灰簌簌落在中山装肩头，与二十年前黄仁衣褶里的积灰如出一辙。风裹挟着当归与苍术的气息撞开木窗，作业纸上未干的朱砂被卷成螺旋，在半空拼出批改作业的红色钢笔最后一记勾画，那抹殷红正滴落在老挂历6月17日的数字上。

操场尽头的白桦林传来粉笔折断的脆响，惊飞了栖在β符号豁口的山雀。秦艽看见自己映在搪瓷缸上的倒影，正与褪色照片里的黄仁老师缓缓重合，那人中山装第二颗纽扣处，缀着一粒沾满粉笔灰的当归籽，籽壳表面的沟壑竟与黑板上的等高线完美契合。倒影中黄仁的食指关节泛着冻伤的青紫，与她此刻按在相框上的指节渐渐交融。

“那株秦艽……”李明中山装袖口滑落半截疤痕，形状竟与照片里黄仁扶黑板时的指节惊人相似，疤痕末端还粘着星点石膏粉，“是黄老师用石膏固定根茎的。”煤油灯将他侧影投在霉斑斑驳的墙上，恰与牛皮纸包里断粉笔的阴影严丝合缝。操场上的紫藤花蓦然逆时疯长，在玻璃窗上投下密匝匝的β符号，每个豁口都嵌着点点石膏微光，藤蔓缠绕的轨迹正是作业本上朱砂流淌的路径。

秦艽发现每块碎瓷内侧都浮着层薄霜似的石膏粉末，在月光下泛着尸骨般的惨白。李明袖口露出的疤痕开始发烫，褪成与旧照片里黄仁批改作业时冻伤痕迹相同的青紫色，那抹暗沉正沿着静脉蔓延，渐渐勾勒出鹰嘴崖山脊线的轮廓。夜风掠过操场西侧残存的半截砖墙，将石膏粉与当归籽卷成细小的漩涡，每个旋转的切面都映出1998年暴雨前黄仁别在耳后的那截铅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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